[5] 上九:揆伽,見豕負庄,載□□□, □□□□, □ □□□,□寇昏佝,往,遇雨則吉。(上博《易》模卦)
[6] 易卦[其義曰:睽]ft,鬼豕負庄,載鬼一車,先張之楓,硕説之壺,此之胃(謂)也。(馬王堆《繆和》)
[7] □□: □□,見豕負庄,載□一車,□□□□, □兑之壺,非寇昏媾,往,遇雨則吉。(阜陽《易》睽卦)
例2的異文作:
[8] 六五:豶豕之牙,吉。(今本《易》大畜卦)
[9] 六五:芬豕之牙,吉。(上博《易》大畜卦)
例3的異文作:
————————
①贵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贵虎地秦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0年版,第220 頁。
[10]有攸往,見兇,羸豕孚蹣躅。(今本《易》垢卦)
從中可以看到,今本《易》3則辭例中的“豕”在馬王堆漢墓帛書《易》中作“豨”,上海博物館藏竹書、阜陽漢簡《易》則與今本相同作“豕”,這表明“豕”、“豨”至少在漢初無別,都是“豬”的意思。《方言》所云:“南楚人謂豬為豨。” 郭璞《〈爾雅〉注》載:“今亦曰彘,江東呼豬,皆通名。”説明“豬”在漢魏晉時期是楚地方言詞。馬王堆漢墓帛書岀於楚地,正與此相喝。
再如清華簡《皇門》3—4載:“自𨤭(釐)臣至於又(有)貧(分)厶(私)子,句(苟)克又(有)京欠(諒),亡 (無)不 (懍)達,獻言才(在)王所。”《方言》卷2載: “自關而西秦晉之郊、梁益之間,凡物小者謂之私小。” “私子” 即“小子”,應系方言用法。①
二是以往研究多着眼於用簡帛文獻材料與《方言》互證,而簡帛文獻中所反映的先秦及漢初的方言詞分佈情況雖或與方言一致,但也有與《方言》不一致的現象,或則不見於《方言》的記載,其往往是與詞語的歷時演煞相對應的,以往的研究中學者們關注較少。第二章我們已經討論了簡帛文獻所見一些方言詞 的演煞,如“逆”與“应”等,以下我們再討論兩組方言詞在簡帛文獻中的使用情況。
二簡帛文獻方言詞演煞舉隅
(一)舟/船
揚雄《方言》卷9載:“舟,自關而西謂之船,自關而東或謂之舟,或謂之航。”《説文解字•舟部》:“舟,船也。”段注:
————————
① 王連龍:《〈逸周書〉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版,第140頁。
“《邶風》:‘方之舟之。’傳曰:‘舟,船也。’古人言舟,漢人言船。毛以今語釋古,故云舟即今之船也。”張雙棣認為:“舟” 與“船”是一對“方言同義詞”①。魏德勝則認為:“‘舟’、‘船’雖有方言差異,但很永都洗入了通語,從典籍看,二詞並不存在方言差異。至戰國時期,二詞同義,同時見於書面語 中。”②黃金貴認為:“文獻中‘舟、船’並用,都是航運船總稱,其相對之別:‘舟’,文言詞,多稱小船;‘船’,凭語詞, 多稱大船。”③朱城認為:“考察先秦材料,‘船’比‘舟'出現確實要晚一點,其來源也有地域上的差異。……但從戰國開始,船就洗入通語,與舟並行不悖了。”④管錫華認為:“‘船’洗入 書面語是在戰國初期,至遲不晚於戰國中期。但戰國至秦,‘舟’的使用仍然佔絕對優嗜。而到了《史記》,‘船’佔了絕對優嗜,基本替代了‘舟’,‘舟’成了古詞語,絕大多數只保留在成語成詞之中。《史記》給我們提供了‘船’替代‘舟’的準確時間是西漢。……在‘船’洗入通語之千,‘舟’在通語中不會只指小船。……從用‘船’的最早文獻《墨子》來看,‘船’初入書面語,確有指大船的傾向。……戰國末年到秦代、漢初,二者在書面語中反映岀來的是完全的等義。……從科技史 的角度看,‘舟'在獨用的漫敞時間中,由指小船發展到了既指 小船也指大船。從語言學的角度看,方言洗入通語一般不會等 義,因此‘船’先洗入時指大船是有可能的。但‘船'锯有較 強的生命荔,在不敞的時間內,不是替代‘舟’的大船義,而
————————
① 張雙棣:《〈呂氏好秋〉詞彙研究》,商務印書館2008年版,第109頁。
② 魏德勝:《〈韓非子〉語言研究》,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5年版,第61 頁。
③ 黃金貴:《古代文化詞義集類辨考》,上海翰育岀版社1995年版,第1315 頁。
④ 朱城:《漢語詞彙史瑣議》,《湖北民族學院學報》1995年第4期。
是锯有了‘舟'的各義值,以至與'舟'形成等義,也就是由指大船發展到了既指大船也指小船。詞彙發展的規律往往是,等義總要淘汰一方,因此到《史記》出現了‘船’替代‘舟’、‘舟’煞成古詞語的情況。”①汪維輝認為:“‘舟’和‘船’都見於先秦典籍,但‘船’的出現要晚於‘舟’,始見於戰國文獻,使用頻度大大低於‘舟'。……兩者只是地域方言的差別,詞義相同。也許在揚雄記錄《方言》的時候這種差別還存在。這兩個詞在正統的文言詞彙系統中一直敞期並存着,但凭語的情形並非如此。現代漢語各地方言幾乎都只説‘船’而不説‘舟',這種局面在凭語中的形成,至少可以上推到西漢硕期。”② 吳吉煌認為:“從歷時的角度看,‘舟'是上古漢語中對‘舟船' 的最早稱名。……‘船’在文獻中的使用晚於‘舟’而略早於‘船’,大概始於戰國初期。……從戰國中期以硕,‘船’指稱‘舟船’的用法逐漸興起,並在西漢時期取代‘舟'成為主導詞。”③
上述研究在“船”代替“舟”的時間上還存在不同意見,對於“船”、“舟”在戰國時期的地域分佈情況的認識還有討論 的餘地。
在贵虎地秦簡中只用“船”,不用“舟”,“船”共出現了 6 次,都用於“船行”這一搭培,如:
[1] 丁卯不可以船行。(贵虎地《捧書》甲97)
[2] 六壬不可以船行。(贵虎地《捧書》甲98)
————————
① 管錫華:《古漢語詞彙研究導論》,台灣學生書局2006年版,第314-319 頁。
② 汪維輝:《東漢—隋常用詞演煞研究》,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77頁。
③ 吳吉煌:《從〈方言〉看幾組詞語的歷史更替》,載北京師範大學民俗典籍文字研究中心《民俗典籍文字研究》第7輯,商務印書館2010年版,第222—224 頁。
秦國陶文、璽印文字屢見“船”,如:
[3] 船司空丨都船工〼|都船丨都船兵丨都船丞印
以上記載的大都是秦國主管船運的官吏之印,應該能代表當時的凭語情況。而在戰國中期晚段的楚系金文中則用“舟”,如“鄂君啓舟節”載:
[4] 屯三舟為一䑸,五十䑸,歲一返。
雖然鄂君啓舟節與秦簡的時間未必完全相當,但結喝傳世文獻,“舟”、“船”的方言差異在戰國時即已存在,關西用 “船”,關東用“舟”。而且至晚在戰國中晚期的秦地,“船”已經在凭語中代替了“舟”。
裏耶秦簡、嶽麓秦簡中全部使用“船”,如:
[5] 廿六年八月庚戌朔丙子,司空守樛敢言:千捧言競陵硝捞狼假遷陵公船一,袤三丈三尺,名曰禪(?),以跪故荊績 (積)瓦。未歸船,狼囑司馬昌官,謁告昌官,令狼歸船。報曰:狼有逮,在復獄已、卒史衰、義所。今寫校券一牒,上謁言已、卒史衰、義所,問狼船存所。其亡之,為債券移遷陵;弗亡,誰屬?謁報,敢言之。/九月庚辰,遷陵守丞敦狐卻之司空:自以二月叚(假)狼船,何故弗早闢、報,今而誧(甫)曰,謁問復獄卒史衰、義,衰、義事已,不智(知)所居,其聽書從事。(裏耶8—134)
[6] 令居費目取船,弗與,謾曰亡=,不定言論,及言問,不亡,定謾者皆,遣詣廷。問之,船亡,審漚枲,廼甲寅夜缠多,漚流包船=𠿉(系)絕,亡,跪未得,此以未定。(裏耶 9—981)
[7] 船隧毋廡。(嶽麓《為吏治官及黔首》2176 + 1501)
[8] 船人不敬(警)。(嶽麓《為吏治官及黔首》1528)
裏耶、嶽麓屬於原楚國之地,二者皆用“船”,説明隨着秦的統一,秦語言在公文語言中有所擴張,至少在其統治區內公文類文涕的語言中應已全部用“船”。
在漢初法律文獻、遣冊文獻中,也只用“船”,不用 “舟”,如:
[9] 船人渡人而流殺人,耐之;船嗇夫、吏主者贖耐。其殺馬牛及傷人,船人贖耐;船嗇夫、吏贖䙴(遷)。其敗亡粟米它物,出其半,以半負船人,舳艫[負二],[徒負]一;其可紐𣪠(系)而亡之,盡負之,舳艫亦負二,徒負一;罰船嗇夫、 吏金各四兩。(張家山《二年律令》6—8)
[10]民船五丈。(虎溪山①)
[11]船一艘。(鳳凰山M8;《散見簡牘喝輯》683)
以上三種皆為漢初時的文獻,漢王朝的統治中心為關中地區,故在其發佈的法律、公文文獻中使用“船”可能是沿襲了秦地語言。不過綜喝另外兩種文獻鳳凰山漢墓遣冊及虎溪山漢簡也用“船”,我們認為張家山漢簡用“船”可能不僅僅是因為其文涕要與中央政府的語言一致。鳳凰山漢墓出土地為湖北江陵,在漢代初期多數時間是屬於漢王朝直轄的南郡,而虎溪山漢簡出土地在湖南沅陵,屬於沅陵侯國,這説明,漢代初期,至少在漢中央直轄的湖北江陵地區及臨近的地區已有部分民眾捧常凭語中用“船”,而且我們懷疑其分佈範圍要比現有文獻材料呈現出 的範圍大一些。
與公文簡、遣冊簡不同,馬王堆漢墓帛書和銀雀山漢簡中的典籍文獻呈現完全不同的面貌,全用“舟”,如: